杠精是如何炼成的

3/27/2022

20220327173638_P6T7TO

无知相比知识更多的乞求信心 — 达尔文

当我们说某些人是杠精的时候,我们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是说这些人不应当质疑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常识?还是说他们偏离了探讨的话题而转向了琐碎的细节?还是恼怒于他们竟敢反对我们的观点,难道他们不知道反对我的观点就等于反对我这个人,反对我奉为圭臬的信念吗?

亚里士多德说“哲学起于惊奇”,人为何而惊奇?不正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不如常识所断言的那般无聊和庸常吗?不正是发现了很多斩钉截铁的结论是建立于摇摇欲坠的地基之上吗?不正是发现了很多人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他们竟还如此自信吗?正是人对这些问题的不安、无措、惊讶和困惑,引发了探求的冲动,把人引向了哲学活动。

哲学论证第一原则

哲学讨论允许任何看法,只要能够给出理由 — 罗森伯格

在哲学批判中,单纯表达对结论的反对除了情绪上的宣泄外并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有意义的结论来自正确的前提加有效的论证形式,批判必须具体的指出对方论证中哪一步出了错,所以批判的关键就在于话题的改变,深入对方的论证中寻找分歧之处。

当前提为真,且论证形式有效时,结论必定为真。所以分歧要么落在前提上,要么落在论证形式上。当我们质疑前提时,往往质疑的就是所谓的“常识”,而这恰巧是被预设不能质疑的对象。当我们质疑论证的形式时,又进入纯粹抽象的逻辑学领域,落入琐碎的细节中。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对结论的信心来自于他对自己的信心,而非论证,当你想要他给出论证时,就已经冒犯了他,因为往往他并不能给出什么论证,承认这一点是一种禁忌。

如何开始

千真万确,根本没有什么创造、发现、洞见、理解的技术是可以教授的。......你可以教人如何观看,但教不了如何看懂;可以教人如何探寻,但教不了如何发现 — 罗森伯格

信息可以被传达,理解不行。正如词典,只有在你已经理解词的真正含义,只是不了解对应的文字时才有意义。例如词典将“红”描述为鲜活的树叶的颜色,只有明了鲜活的树叶是怎样的人才能理解“红”的含义,否则就如同盲人一样,穷尽表达依旧无法使他获知“红”究竟代表着什么。从这个角度讲,对盲人来说,关于红色的任何讨论都是既不为真也不为假的,因为讨论本身脱离了跟盲人所有其他观念的连接。

所以依赖他人的文字了解哲学是危险的,因为解读中里找到的并不是意义本身,而只是更多的字词。这些词又是哪里来的呢?归根结底还是他人的理解,而他的理解又从何而来?无非是对方自己思考的结果,这不就是我们当前正在做的吗?最终对方解读的对不对依旧还是需要我们自己来判断。

如何结束

引起惊奇的问题,借着阅读和思考,可能得到解决,可能得到明晰,甚至可能更为令人困惑,但不管如何,最终的解答还是需要我们自己作出。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具有理性的动物”,又言说“沉思是最高的道德”,何谓沉思,那便是对理性的充分运用,只有此时人才成其为人。苏格拉底说“未经考察的人生不值一过” ,隐含之意便是“未经考察的人生(是动物的一生,)不值一过”。

(哲学),这是专属于人类的乐趣,这只为我们这种生活在言说与理性中的动物而备。不经过蜕变你就难以体验。说来也怪,......最终与我们最为相关的并不是日常世俗事务和谋生,而恰恰是自由与不受束缚的理性活动--因为独有我们才是循理的动物 — 罗森伯格